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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傀儡(五)

小说:阴差志异录作者:暮商将离字数:15556更新时间 : 2014-10-13 22:08:30
    傀儡(五)

    “何谓真正的冥界之主?”

    秦玉凌隐晦道:“……天界与魔界交恶,阴间虽不如这二者强大,也自有一番心思,不被他人知道的谋算……我所知也有限,只能说到这个地步……”

    未靡沉吟一会儿,严肃道:“情势复杂,我尚做不得主,要立即告知天界。”又想了片刻,终究没有动作:“此邑被设下结界,看来须得出了这里才好派遣青鸟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苦笑:“正是此话,天界也并未托付你料理此事,这也不在你的职责内,先离开才是正经。”心内暗骂,为了这无情仙人,自己这回多嘴,把阴间的秘事给捅了出去,从今后可是连自己的老靠山阴间也开罪了。

    谁料未靡不体会他的苦心,反肃容道:“只是这里偷取地气之事,迫在眉睫,长此以往,此地必然地脉衰竭,寸草不生。我不能坐视不理。恶灵死魂也好,冥界之主也罢,都逃不过个理字。势必要阻止他方罢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有些恼了,却又无可奈何:“真不走?”

    未靡不理他。

    “得,”秦玉凌摆摆手,叹气道:“既如此,你去寻他不如我去寻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?”未靡怀疑地睨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是,仙君你也别恼,我只觉得你这脾性,与殷碧城必定是谈不到一处的,因此要让他收手,你做不到。而我与他有点旧时的交情,或许他肯卖我个脸面也未可知,因此我去反而比你的赢面要大些。”

    未靡凝眉,沉声道:“休要使诡计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恨不得一把掐住这仙人,然而只是笑得更苦更难看些道:

    “……我固然不是什么好人,但这回是真心替你排忧,你就别疑我了。”

    未靡也不答话,良久方道:“此事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略微一想,晓得他在顾虑什么:“偶尔借助别人,这又不是失职或有损颜面之事,何况我的立场在你这边,你完全当我是你仆从,替你做事就行。再说他取的是人间的地气,这和我总有关系吧?”怕未靡再不愿意,就径自往祠堂去:“你来不来?横竖今日我自己也想见殷碧城一面。”

    未靡跟到祠堂,黑暗森冷,帘帏散乱,听秦玉凌低声道:“不要点灯。”

    龛中的人像勉强辨认出是个俊美非凡的轮廓,秦玉凌取了几支香,就着炭盆里的残焰点了。与平日上香不同,他取的是四支香。“神三鬼四”,拜鬼才用的四支。

    对着龛中殷碧城的像拜了几下,秦玉凌小声念叨些什么,该是召鬼的咒语。

    忽见阴风再起,一个法阵登时浮现眼前,幽暗的光亮召示着法阵背后的神秘莫测。

    秦玉凌道:“那我便去了,”挨近法阵时又回头道:“你只放心,我断不敢逃的。”说罢便钻入法阵之中。

    而法阵即刻便消失,快到未靡还不及放出青鸟跟进,未靡不由紧皱眉头。

    法阵中一片迷雾,秦玉凌也不怕,只管往前走,殷碧城要见他,总会主动出现。

    忽闻一阵茶香,浓雾那头一扇六曲纱制屏风,淡淡的光亮中映出那头一个高挑身影来。

    哪怕只看见影儿,也知那人举动不凡,一举手,一投足间,都是绝世风华,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折损这种完美。

    “既来了,便坐罢。”沉郁平和的音调,听在耳里格外舒服。秦玉凌扭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太师椅来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秦玉凌推辞。屏风后的那人,或许谁见了也会动心,但秦玉凌绝对除外。他也曾为他的美倾倒,但不过是短暂的色心冲头。秦玉凌阅人无数,又曾在官场周旋,本能地避开殷碧城。

    哪怕他从不曾宣泄怒气,也让人感到压力;哪怕他不曾明谋暗算,也让人觉得危险。秦玉凌看到的,不是这人的美,而是他潜藏的威胁。秦玉凌实在喜欢不起这样的人,一个人没有破绽,会让秦玉凌觉得不安。

    “他在我身上下了法印,一旦施法开启,我说的话恐怕会传入他耳里。你这儿可有对付的法子了?”秦玉凌直接道。

    殷碧城笑道:“你在我的结界之中,自然是摒除其他法术,有话直说无妨。若你此刻要借助此阵从他手里脱逃,也并非难事。你只管开口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秦玉凌玩味地看那屏风里不肯出来的人,毫不掩饰道:“你肯帮我,需要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“你我算做相识一场,只是举手之劳,我助你也是应当。”这话说得不热络也不敷衍,让人觉得相当坦诚。只是秦玉凌不肯信的。

    “哎哟哎哟多谢,”秦玉凌摆手道:“不敢劳您大驾。”说什么旧识,不过是当年他殷碧城起了兴头,就假作阴差,与秦玉凌等人厮混过一阵;至今回想,秦玉凌都觉自己是被他耍弄一番,因而不悦。便开门见山道:“我不必你助我这个,但今日我却是有求于你,但我不喜欠人情,你看我一个天界罪囚如今还有个什么用处,能帮的就叫我帮了吧。”

    殷碧城听他说得无礼,也不恼,淡定道:“秦兄,若要如此论,单就你将我之身份泄露给他人,你就欠我一份哪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摊手:“我如今也不是地府的人,都开罪了天界,也不差一个冥界。”秦玉凌也搞不懂,当年也好,如今也好,殷碧城对他一个小小阴差为何如此客气,甚至连冥界之主的身份也说与他听。

    “我知你所作所为定有目的,实话说罢,你与我谈要比与情天之主谈更有利。他个性固执,必不肯枉法依你。他如今因天界结界而法力受制,故而不能生事,但我进来这段时间,足够他出了此邑,放走信使通报天界。”秦玉凌口舌伶俐,一一析道:“若引来天界的人,对你也无甚好处,倒不如现在罢手,各取所需。”

    “你需要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你撤掉在此邑所施的法术,停止采集地气。”

    “呵,看来你不仅换了一张脸,连整个人都差不多换了,身为天界之囚又为天界做事,真是稀奇。我不是焚琴煮鹤不通风雅之人,所集地气绝不会损了此地地脉。若叫我收手也无妨,我也不在意这一小点地气。权当为你”殷碧城说得豪爽大度。

    秦玉凌还是道:“如此甚好。有什么我可以做的,你只说便是。”他绝不信殷碧城无缘无故会见他,也不信殷碧城一无所求就收手。

    屏风后的人久久不做声,而后才道:“到了情天,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吧。”

    说是打听,可秦玉凌也知不是那么容易:“我只是个罪囚,上情天是要受审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本事我岂是不知,只要帮我在姻缘簿上看一个人的下落就好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心沉沉,要偷看姻缘簿,可说是难于登天,只是当下先允了殷碧城才是,只问:

    “是何人?”

    “唤作郁长生的。”殷碧城还是说得波澜不惊:“此事能成便好,若不能成,我亦不会愆怪于你。若姻缘簿上有此人之名,便替我划掉罢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思量许久,觉得郁长生有点耳熟,又想不起来,道:“我一身是罪,多这一条也不算多。就交由我罢。”说罢便不自觉微笑了,他素来讨厌毫无把柄之人,此时也不觉得殷碧城有那么可怕了。

    然后起身:“一切商定,我便先告辞了。”忽然想起什么,再道:“虞暄和他那傀儡,你别玩了……”

    殷碧城打断道:“何曾玩。待你出了这里,我就自会离开。我的结界不再,你们要破我的法阵也是轻而易举。他们能不能解开牵魂之术,就看他们自己的决断了。他人之心,始终不是我能管的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颔首,转身走入迷雾中。

    背后殷碧城幽幽再问道:“……真不需要我助你脱逃么?”

    秦玉凌头也不回:“因果轮回,报应不爽。我无牵无挂,自己做下的孽,我也自己去担。”又讽道:“再说了你不是叫我去改姻缘簿,难道会真心助我脱逃?就此别过了。”背着殷碧城挥挥手,伶仃而潇洒的背影就淹没在浓雾中。

    殷碧城又自斟了一杯茶,微微摇头自语道:“命格有缺,又拒绝逃匿,岂不是死路一条。为情这般,值是不值呢……”

    秦玉凌眼前一花,再回神已回到虞家的祠堂,祠堂里灯火已经点起,再看窗外,已是鸡唱破晓时分。

    未靡正在蒲团打坐,见他回来,便站起身。

    “万事妥当,殷碧城答应收手,现已离开此邑了。”秦玉凌笑。

    未靡点头,又半晌不动,才道:“你此行有功,日后我会禀明天界。”

    秦玉凌暗骂,自己连逃跑的大好机会都放弃,巴巴儿回来,倒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给谁看。但到底还是鼻子里哼了几声,道:“把他残留的阵术先破了罢。”

    二人便到院中各处,让未靡施法破去殷碧城吸取地气的法阵,秦玉凌一旁担心未靡身子,又不好明言,所幸并无意外。

    “还有一处术法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……在那傀儡身上……”

    未靡无喜无悲的眼看了秦玉凌片刻,道:“去看看情况罢。留有隐患总是不好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阴风森冷,黢黑夜重,虞暄追着那个傀儡,一路奔到了郊野。

    树影招摇,枝桠乱抖,夜枭惨号,湖光幽暗,一切如发现殷碧城尸身的那日一般恐怖诡谲。

    那时他是沿湖划船,今日他是循山道奔走,因而到了近处才发觉到了何处。

    那日他在此看见殷碧城惨烈的死状,他的心结所在,他一切噩梦的起源,正是此地。

    只见那个土木傀儡开始举起笨拙的双臂,抱住树干,想要爬到树上般。

    虞暄蓦地眼瞳睁大,心中狂跳,他不会猜不出那傀儡一旦上了树会成个什么情状。殷碧城被缚在树上,血滴入湖的惨状犹历历在目,刺得他满目血红:

    “……不!你住手,住手!别上去!”

    那傀儡似乎听懂了,僵硬的脖子扭过来看他,但手还是抱在树上。

    虞暄这次看懂了,看懂了它的挣扎。

    被人操纵的傀儡,艰难地用残留的灵识,对抗着背后操纵的偶师,倾听虞暄的呼唤。这样固执而不屈的挣扎,蚍蜉撼大树,其实不可笑,是多么悲壮的美。虞暄痛惜起来。

    他再唤:“你听得见是么,我要你回到我这里,再不离开,你要做到啊!”

    傀儡木然的脸对着他,土木的偶头,丝毫不生动,看不出表情。

    虞暄寄望于傀儡的坚持,它已是一具普通的傀儡,不知这样残留微薄的意识,能坚持多久。虞暄竟头次希望在这种挣扎中,能赢下来。

    他不知所措,只能寄望。

    天色微微泛白,已到破晓时刻。忽听一声木头的裂响,那傀儡的胳膊极为扭曲地挂着,木头在挣扎中已被折断!

    “不要――”虞暄大喊,几步上去抱住那木做的身躯,向着天地茫茫吼: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不要夺走他!不要再扯了!不要再扯了!”

    忽而一把刻刀掷到他脚下,虞暄扭头,见是未靡与秦玉凌二人。忙扑过来,跪地就猛磕了几个头:“求你们救他求你们救他啊!”

    未靡冷眼瞧着,道:“必要断掉殷碧城在他身上的牵魂之术方可。”

    “好,好,断掉!”

    秦玉凌目色哀凉,接口道:“……断掉此术……也就断掉殷碧城的控制,和他所附傀儡身上的所有魂魄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虞暄抬起惊惶的眼。

    “……相当于断掉了与殷碧城的所有牵连……他又是他的亡魂,恐怕你再召唤祈祷,魂魄也再聚不得一处了……”很多事情凡人不该知晓,秦玉凌只有诳道。

    未靡又道:“……牵魂之术透过傀儡的提线操纵傀儡,要破除此术只有断掉提线。而这傀儡原是你刻出,认你为主,你一旦断了他的提线,便是你已主动放弃可以操纵他的主人身份,他已不再是你可摆布的仆从。断了他的线,他就是自由身,不再由你操控。”

    虞暄愣愣地呆着,一时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未靡道:“话已说完,该怎样做由你抉择。”又对秦玉凌道:“走罢。”

    便扭头离开,秦玉凌连忙追上:“这便完事了?”

    “你还待如何,我将傀儡打成原形,提线已经显露,各人决定,再看也无益。”语罢却忽而浮现一丝不悦的神色,皱眉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秦玉凌回头看着那些提线,摇摇头,这无情的仙人,倒让他觉得心头一热了。便快快地跟了上去。不要殷碧城的援助,因这一路,已不觉自己是在押解途中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虞暄颤抖地拾起刻刀,对着那些闪着寒光的提线茫然。

    割断线,从此天地浩大,再与殷碧城无关。

    殷碧城的死始终是一个谜,他却以这个谜,缚住虞暄的心,操纵着他的喜怒哀乐。

    虞暄一直想要印证的猜想,一辈子的缺憾,就是一个“如果”:如果殷碧城没死,那么他当日寻到卧龙湖,是否可以见到那个风华绝代的人,是否可以一叶扁舟轻解,一同漂泊到只属于他俩的远方……

    这些缚住傀儡的线,何尝不是缚住了自己。有些人只是凡人,比如傀儡演师的他,天性喜欢操控,他就不由分说地掌握着傀儡的提线,恣意操纵它的人生。而有些人却比他高出许多筹,比如殷碧城。他何尝不是被殷碧城牢牢牵住了提线,举动由他,不得自主,自己的人生如戏,喜悲都随着他的偶师,甘心在偶师编出的戏中沉迷。他是戏中人,殷碧城是戏外人,为了这殷碧城所操演的人生,他将这傀儡卷入,陪他演这戏中悲凉。

    被人缚住,被人操控,玩弄于鼓掌之间,原来让人这般地不甘心,这般地悲愤,虞暄始知。他攥紧刻刀,向那傀儡走去。

    可割断线,从此许傀儡自由,自己再不是主人。

    自己刻出的傀儡,被自己感动而出现的灵,从他一开始便认定自己是主。他用主人的身份,用那些提线,叫傀儡给出了温柔,给出了忠诚,给出了那些相偎相依的日夜,给出了那些浓情蜜意的假象。他用那些提线,操纵着傀儡演一出温存缱绻的爱恋……

    一旦割断了线,一旦放他自由……自己就再也控制不得他了。

    “让我离开,给我自由……”那傀儡曾如此道。若没了束缚他的线,他一定会离开……

    再也没有立场没有手段,叫他留在自己身边,叫他为自己献出他的情……哪怕是水月镜花般,操纵下虚假的爱恋,自己也想要啊……

    怎么能放他自由,怎么能放他离开……

    虞暄手抖着,始终不能举起刀,向那些细线割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不能……放你走……我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只见提线好些已绑在枝干上,正用力地扯着傀儡,要将他扯到树上缚住,细线妖异地颤动着,一下下勒着倔强地用残存意识对峙的傀儡。却突闻一声裂响!

    虞暄猛然看见傀儡的脖颈有些诡异地扭曲,已出现了一道裂纹。那土木傀儡的脸仍是死板地,朝着虞暄,虞暄却看出了浓重的悲伤,它呆滞的双眼,流泪了。

    细线勒进木头的声响,裂纹更深……

    虞暄暴起,疯了一样挥刀,用力割断所有的提线!

    动作又快又狠,神情疯狂,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无可救药的疯子!

    不要勒他,不要扯他!不要伤害他!那只傀儡,已经被自己弄得破烂不堪……给他自由,只求不要再伤害他!

    束缚的线断开,傀儡瘫倒下去,落进虞暄怀里。

    虞暄搂着他残破的躯体,摇晃他断了的手臂,泣不成声,只有眼泪一滴一滴不停落下,打在那些裂开的木头肌肤上……

    我这傀儡,他尚没有自己的名字……我花费多少日日夜夜,我倾注多少认真心思,我凝结多少呵护的爱意,去细细地刻绘出他……有多少日子朝夕相伴,让我搂着,由我爱护着,像珍宝一样对待,才让他甘心显灵,交付忠诚的傀儡……他不肯听话,因他自己有灵,他不是别人,是我的傀儡……他的胸腔装着别人的血,可他有自己的心,惟独此事,绝对不能否认。

    不论世上哪个傀儡师,骨血中都有对自己傀儡的怜爱,磨灭不去。

    还有什么比毁坏自己的傀儡更让人不堪忍受的呢。虞暄剪断了线,保全了他这破败的土木偶人,所以他要忍受离别。

    弄得破破烂烂的傀儡伤了心,他累了,想要离开……他现在终于自由了……

    虞暄搂着傀儡跪在地上,手握成拳,掩在自己哭红的眼前。

    不再是他的主宰,没了牵绊的提线,拿什么再去留住他呢?只他最深谙自己的孤寂,只他谅解自己病态的情绪,却今后要留自己永世在孤寂和疯狂中。他就要离自己而去了,等他醒了就要离自己而去,从今后天涯广阔,也只剩自己一人。两人惟一的羁绊已断,他自由了……

    晨曦破夜,旭日东起,第一抹光亮穿山过树,直直照来。

    虞暄犹自边哭边念,心中绝望:“……我想把你补好……你说过天下之大,何处不能容身……我如今想和你一道离开也不能够了……你自由了……我留不住……你想离开,你如愿了……”

    怀中的傀儡硬实的身体忽而变得温暖,触感也变软了。虞暄怔怔地看着怀里的那张脸,已不见了裂纹和凹陷,那张脸灵动起来,蓦地眼睛一睁……

    眼似波明,眸敛晴光,是极清澈漂亮的一双眼。

    那是他那成了人形,有灵性的傀儡……

    傀儡坐起身,摸了摸自己的胳膊,摇摇头,看来还是接不回去。但也并不太难过,只温和地看向了虞暄。

    虞暄还在惊讶,腮边挂了一颗老大泪珠儿,摸着傀儡的断臂含糊道:“……是我错……”罢了又扭过头,咬牙哽咽道:“……你已自由了,从今后谁也命令不了你,你爱如何就如何……我也再管不住你,你大可以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傀儡不动,只是更温柔地笑,用剩下那只完好的手握了握虞暄的手。

    虞暄疑惑地望着他,心一阵阵绞痛,再一次重复:“……我再不能操纵你,你自由了,你可以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傀儡唇角上扬,微笑着一字一句道:

    “我自由了。……但我选择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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